父亲的茶
父亲的故事是讲不完的。每当我想叙说的时候,总是泪眼婆娑,脆弱的心似乎经受不住感情潮水的激荡。
父亲一生坎坷,经历过许多伤心的事情。不幸养成了他豁达的性格。当爹当娘的体会,又使他遇事常为别人着想。邻居待客借碗他连锅都给,对儿孙们的体恤,更是无微不至,倾其所有。而他自己却极其节俭,舍不得吃穿,更不动烟酒,惟一爱好就是喝几口茶水。
我们小的时候,家境不好,父亲买不起好的茶叶,喝的是一些茶叶末儿,每斤一块钱左右。而一斤茶叶,父亲最少要喝半年,每次喝茶,总是先泡后熬,能把茶叶煮熟,茶虽淡而无味,父亲喝起来却很香甜。我想,这哪叫品茶,这叫给水染色。
大学毕业后,我分配到陕南安康,而陕青的产地就在紫阳。每年新茶下来,我都要买些分送外地的朋友。当然,首先想到的是父亲。可每次送茶回家,看的却是父亲的脸色。他讲:“毛尖茶味淡没劲,我不爱喝。”挺生气的样子。他只要喝三五元钱买的大叶茶。后来,我才明白,父亲是怕我花钱,因为每次留下的茶叶,父亲自己舍不得喝,只有家里来了尊贵的客人,或者他的老朋友来了,他才泡上一杯,请人家品尝。结果新茶变成了陈茶。有的甚至发了霉,他自己还是舍不得喝。多少年过去了,家境好转,父亲有了许多茶叶:有江苏的碧螺春、湖南的湘尖、云南的沱茶和银川的三泡台,甚至还有孙子出国给爷爷带回的日本茶叶,这些却都成了他的展品,用来在邻里面前炫耀儿孙们的孝敬。我想,许多茶他一生恐怕都不知味道,他只喝他的大叶茶。
父亲活了85岁。到了晚年,他患上了老年病症,眼前的事情转眼就忘,过去的事情却记得清清楚楚。神志不清的时候,总是用包背起儿孙们孝敬的茶叶说是要给别人开茶话会,谁也拦不住的。一段时间竟成了笑话,让乡邻们传说。
春节前夕,父亲讲县上要开茶话会,请他参加。其实根本没有的事情。家里人稍不留神,父亲就走失了。一家人急得都要疯了。兄嫂和叔伯邻里找遍了县城周围的村村镇镇、沟沟坎坎,我和妻子走遍了大街小巷,总算找到他了。见到父亲,我非常心酸,老人一脸灰土,满身泥泞,不知受了多大的罪,嘴唇都干得发裂。也许是见到了我们,父亲非常高兴。吃过饭休息了一阵,他就要领孙女上街。走了一段路,女儿见父亲的嘴在不停的嚅动,就好奇地问:“爷爷你在吃什么?”父亲没有回答,只是轻轻地笑了笑。又走了一阵,父亲毕竟年迈体弱,体力不支,说他要休息。在路旁刚一坐下,父亲又从口袋里掏出什么喂进了嘴里。这时,女儿一直盯着爷爷,等他再要掏的时候,女儿抓住父亲的胳膊,掰开父亲的手掌一看,吃惊地喊道:“爷爷你怎么在吃茶叶?刚才妈妈倒的茶水你都不喝,为啥你要干吃茶叶?”父亲摸着孙女的头深情地说:“爷爷老了,水喝多了,要上厕所,省城太大,又不好找,耽误时间怕你玩不开心,我嚼点茶叶也能提精神。”听着父亲的话,妻子的眼圈红了,女儿哭了,我的泪水也夺眶而出。我在心里呼喊:“父亲,我们情愿受你的拖累……”
清明节前,新茶快要下来的时候,父亲就去世了。安葬老人的时候,女儿一定要给爷爷带去许多的茶叶,侄女也给爷爷带去了上好的茶具。父亲入葬的时候,天下起了小雨,遍地的油菜花开得正黄。
茶之颂
茶叶之家消息,明月前身,必是茶泪
否则不会那么盈盈一握
惹人堪怜
于烦恼之中,痛苦之时
张扬亦或清高的盆火
粗暴亦或狂妄的篝火
莫不是伤心、萎靡、不振
惟茶泪,不惊慌、不卑低
纵是涟漓丛丛
也不于杯口轻溅半滴
英雄前身,必是茶梗
否则不会轻煮豪论,惹人敬佩
在乱世里,同经沉浮
明乱暗寇,莫不胆颤弱懦
惟茶梗,于逆境中,不弯不曲
纵是滚水浓汤
也不于一指杯内退缩半点
心境袅绕,必是茶缘
惟一缘字不可求
茶缘百得一柱,在时光消磨中
或早或晚,都是错,都是过
只有那恰到的好处
心无杂念,致力一博
是境界,是可遇不可求的茶缘
忠情贞坚,必是茶托
无怨无悔,满怀相托
杯弃托仍旧是杯
托失杯却不被为碟
不是不想,只是不能,无法自己
遍寻不到的定位
也就无从谈及独立的渴求
欲望前身,必为茶气
倒不失春风舞青丝的冤气
阴韵氤氲本是同室生
仗着那点有形无形的欲望
久盘不散
不是不甘,只是不舍
君竹二字,似是茶魂
是似不是必。君有伪,竹有虚
坦荡荡,直条条
执而不愚,韧而不傲
所有的癔病
不是茶魂,只是笑
君竹二臣,通体灵光
不是投机,只是妙
空留余味,回荡,回荡……
叹一声,清茶一杯,前世因果终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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